非自杀性自伤（non-suicidal self-injury，NSSI）是指个体在没有明确自杀意图的前提下，故意对自身造成伤害的行为，常见形式有割伤、咬伤、划伤、烧伤、撞击头部等，具有反复性、故意性、隐蔽性和成瘾性的特点[1]。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大学生面临学业、就业、情感及人际关系等多方面压力，心理健康问题日益严重。研究显示，约29%的大学生存在心理健康问题 [2]，其中NSSI在青少年群体中的终身患病率高达22.9%[3]。此外，NSSI不仅是独立的心理健康问题，更是自杀意念和行为的重要风险因素[4]。大学生作为青年群体的主力军，是社会发展和国家未来的中坚力量，深入探索影响中国大学生NSSI的发生率及影响因素，对于早期识别和干预、促进大学生心理健康，以及实现健康中国战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尽管已有大量研究涉及大学生NSSI，但由于研究对象、地区等方面的差异，结果差异较大。因此本研究通过Meta分析方法，综合现有文献，旨在明确中国大学生NSSI的发生率及影响因素，为有效预防和干预提供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本研究已在PROSPERO平台（https://www.crd.york.ac.uk/PROSPERO/）进行注册，注册号为CRD42023478818。
1.1 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①中国普通大学生，涵盖高等职业教育学生、大专学生、本科生和研究生；②对自伤有明确的定义，且为NSSI；③至少提供1种NSSI的影响因素；④报告NSSI发生率及影响因素；⑤ 研究类型为横断面研究。排除标准：①重复发表的文献；②会议、综述等类型文献；③无法获取全文或有效数据的文献；④非中英文文献。
1.2 文献检索策略
计算机检索CNKI、CBM、VIP、WanFang Data、PubMed、Embase和Web of Science数据库建库至2024年12月20日公开发表的相关中英文文献。中文检索词包括大学生、大学、高校、高职、专科、非自杀性自伤、自我伤害、自伤、自虐、自残等；英文检索词包括university、college、higher vocational、self-cut、self-mutilation、self-harm、self-injury、self-destruct、self-inflicted injury、NSSI、DSH、China、Chinese等。采用主题词和自由词结合的检索方法。以PubMed为例，具体检索策略见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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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图1 PubMed检索策略
Box1.Search strategies of PubMed database
1.3 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
2名研究者独立进行文献检索、筛选和数据提取，并进行交叉复核，若有分歧，通过讨论达成一致。主要提取数据包括第一作者、发表年份、研究地区、影响因素、研究类型、样本总数及发生NSSI人数等。部分文献仅提供特定群体（如女性或某些年级）的数据，本研究基于可用数据进行分析，并在结果部分详细报告。提取的分组信息严格按照原文定义处理，确保数据一致性。
1.4 纳入研究的偏倚风险评价
采用美国卫生保健质量和研究机构（Agency for Healthcare Research and Quality，AHRQ）推荐的横断面研究评价标准[5]，该标准包含11个条目，对各条目进行“是”“否”“不清楚”作答，总分为11分，得分为8~11分为高质量，4~7分为中等质量，0~3分为低质量。由2名研究者独立完成，并进行结果的交叉核对。
1.5 统计学分析
采用Stata 17.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异质性检验通过I2和P值评估，I2＜50%且P＞0.10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I2≥50%且P≤0.10时，采用随机效应模型。为评估结果稳定性，采用逐一剔除法和转换效应模型进行敏感性分析。此外，使用Egger检验评估发生率及纳入文献≥10篇的影响因素是否存在发表偏倚。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文献筛选流程及结果
初检共获得文献2 307篇，经过阅读题目、摘要、全文等逐步筛选后，最终纳入文献36篇，文献筛选流程见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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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文献筛选流程及结果
Figure1.Literature screening flow chart and results
注：：*检索的数据库及检出文献数具体为中国知网（n=566）、万方（n=256）、维普（n=450）、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n=316）、PubMed（n=235）、Embase（n=122）、Web of Science（n=362）。
2.2 纳入研究的基本特征与偏倚风险评价
共纳入36篇文献[6-41]，总样本量为159 511例，其中17 840例发生NSSI行为，涉及影响因素30 个，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及偏倚风险评价结果见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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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格1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及偏倚风险评价
Table1.Basic information and quality evaluation of the included literatures
注：1. 性别（女性）；2. 年级为大一；3. 年级为大二；4. 城市或城镇出生；5. 非医学院校或专业；6. 受教育程度为本科；7. 性格自评偏中性；8. 性格自评偏外向；9. 父亲学历为高中/中专；10. 父亲学历为大专/本科及以上；11. 主要照顾者为父母；12. 主要照顾者为祖父母；13. 负性生活事件；14. 留守；15. 独生子女；16. 学习压力；17. 在小学及更早时期受性虐待；18. 童年时期虐待；19. 自杀意念；20. 抑郁；21. 焦虑；22. 吸烟；23. 饮酒；24. 自责；25. 孤独；26. 伤心绝望；27. 失眠；28. 幻想；29. 强迫症状；30. 消极应对方式；-表示未报告。
2.3 Meta分析结果
2.3.1 中国大学生NSSI发生率
36篇[6-41]文献报告了NSSI发生率，各研究之间存在统计学异质（I2=99.9%，P＜0.001），随机效应模型Meta分析结果显示，中国大学生NSSI发生率为14.3%[95%CI（12.2%，16.5%）]。
2.3.2 中国大学生NSSI的影响因素分析
对纳入的36篇文献进行NSSI影响因素的Meta分析，结果显示女性[OR=0.83，95%CI（0.78，0.89）]、性格自评偏中性[OR=0.76，95%CI（0.69，0.83）]，性格自评偏外向[OR=0.75，95%CI（0.68，0.82）]是中国大学生NSSI发生的保护因素；年级为大一[OR=1.55，95%CI（1.22，1.97）]、年级为大二[OR=1.74，95%CI（1.36，2.23）]、城市或城镇出生[OR=1.44，95%CI（1.26，1.64）]、非医学院校或专业[OR=1.50，95%CI（1.39，1.61）]、负性生活事件[OR=1.02，95%CI（1.01，1.04）]、在小学及更早时期受性虐待[OR=3.14，95%CI（1.97，5.02）]、抑郁[OR=1.47，95%CI（1.33，1.63）]、焦虑[OR=2.20，95%CI（1.25，3.87）]、幻想[OR=1.18，95%CI（1.03，1.35）]、饮酒[OR=1.60，95%CI（1.40，1.83）]、伤心绝望[OR=6.32，95%CI（2.96，13.51）]是中国大学生NSSI发生的危险因素，详见表2。
2.3.3 敏感性分析
对NSSI发生率采用逐一剔除法进行敏感性分析，结果显示合并效应量为13.57%~14.86%，与NSSI发生率Meta分析结果差异较小，提示研究结果较为稳定。通过转换效应模型对影响因素进行敏感性分析，结果显示，除自杀意念、孤独、失眠、强迫症状、消极应对方式外，其他因素的一致性较好，表明研究结果总体较可靠，详见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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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格2 中国大学生NSSI影响因素的Meta分析结果
Table2.Results of Meta-analysi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non-suicidal self-injury among Chinese university students
注：表格中的所有分组均表示样本中具备特定群体特征或存在该行为的个体。
2.3.4 发表偏倚分析
NSSI发生率的Egger检验结果显示可能存在发表偏倚（P＜0.05），但剪补法分析显示潜在偏倚对效应值的影响较小，无需填补文献，提示合并结果较为稳定。抑郁影响因素纳入研究 ≥10篇，Egger检验结果提示可能存在发表偏倚（P ＜0.05），经剪补法修正后，合并效应值无显著变化[OR=1.20，95%CI（1.08，1.32）]，进一步验证了结果的稳健性。
3 讨论
Meta分析结果显示，中国大学生NSSI发生率较高，为14.3%[95%CI（12.2%，16.5%）]，并与多种影响因素密切相关。性别方面，男性可能由于社会角色的影响更倾向于隐藏负性情绪，从而采取隐蔽的情绪缓解策略，增加了NSSI的发生风险[42]。相反，女性更容易通过公开表达负面情绪和寻求支持的方式缓解情绪困扰，减少NSSI的发生。尽管在青少年时期女性NSSI发生率高于男性[43]，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情绪调节能力和社会支持网络逐渐增强，进一步减少了NSSI的发生风险[44]。未来研究可以深入探讨针对男性的情绪管理和支持机制，尤其是在社会角色限制情感表达的背景下，开发更加适合男性的情绪疏导措施。
年级也是影响NSSI的重要因素。大一和大二学生由于刚进入大学，面临着环境适应和学业压力，情绪调节能力尚未成熟，社会支持系统也不完善，因此NSSI发生率较高。为此，高校应特别关注低年级学生，提供情绪管理与适应性支持，尤其是在新生阶段进行心理适应辅导，帮助他们更好应对过渡期的挑战。城市或城镇出生的大学生因面临较高的家庭期望和社会压力，NSSI发生风险相对增加。较高的期望可能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削弱情绪调节能力，从而增加NSSI发生风险。这一现象可能与城市化进程中家庭期望的提升以及学生之间竞争压力的加大有关[45]。未来研究应关注城市与农村学生之间的社会支持差异，探讨如何为城市学生提供心理支持，以缓解因期望过高导致的负性情绪。医学院校及专业的学生因受专业知识影响，对心理健康问题有更高的自觉性和更强的自我调节能力，面对问题时能更理性应对，这与袁沁等人研究一致[46]。性格对大学生的NSSI有显著影响，性格外向或中性的学生在面对挑战时更倾向于寻求他人支持，通过积极的情感表达获得情感上的释放，进而减少NSSI的发生风险[47]。未来干预应重点关注性格内向的学生，通过情感支持帮助他们减轻压力，增强情绪调节能力。
NSSI通常被视为缓解强烈负性情绪的一种手段[48]。大学生正处于心理发展由不成熟向成熟转变的关键时期，在面对学习、就业、社交及家庭压力等负性生活事件的刺激时，易引发抑郁、焦虑、幻想、伤心绝望等负性情绪[49]，增加NSSI发生风险。应对这些负性情绪的有效性通常依赖于社会支持和适当的应对策略，因此，加强大学生的情绪管理教育和心理健康支持至关重要。饮酒行为进一步加剧了情绪问题，尤其是在情绪调节能力较弱的个体中。研究表明，饮酒显著降低自控能力，且酒精成瘾患者的心理健康水平普遍较低，饮酒后导致NSSI发生风险明显上升[50]。酒精的摄入削弱了个体对情绪的控制力，阻碍了通过健康方式释放负性情绪的可能性，从而导致NSSI的增加。因此，为了更好地应对酒精滥用导致的NSSI风险，校园内的健康教育项目应当增加关于饮酒与心理健康的教育内容，并提供酒精依赖学生的个体化干预措施。
与Ye等[51]的研究结果一致，童年期遭受性虐待的女性在成年后发生负性情绪、自杀意念及相关不良行为的风险显著提高。这一早期创伤大大增加了成年后NSSI的可能性。因此，学校和社会应为有创伤经历的学生提供长期的心理干预，帮助他们缓解情绪困扰，减少NSSI的发生风险。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部分影响因素纳入的文献数量较少，可能影响Meta分析结果的稳健性；其次，纳入研究对部分影响因素的分析不全面，且由于数据不足，某些影响因素未能进行合并分析；此外，不同研究对某些变量的定义和测量标准存在差异，可能影响结果的可比性与合并分析的准确性。未来应开展高质量、大样本、多中心的研究，统一变量的定义和测量标准，并涵盖更多影响因素，以提高结果的代表性，从而为NSSI的预防和干预措施制定提供更加可靠的依据。
综上所述，中国大学生NSSI与多种因素有关，应加强对其心理健康的关注，根据其影响因素，对其采取更具针对性的干预措施，降低NSSI发生率，为中国大学生的身心健康成长提供更加良好的环境。
伦理声明：不适用
作者贡献：研究设计与论文撰写：陶思路；数据采集与分析：陶思路、熊怡、郭梦佳；论文审定：毛国菊、吴冬梅
数据获取：本研究中使用和（或）分析的数据均包含在本文中
利息冲突说明：无
致谢：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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