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导管扩张症（mammary duct ectasia，MDE）是一种以乳腺导管扩张为基础，伴随乳腺导管周围浆细胞聚集的非细菌性炎症疾病。其病程较长、病变复杂，多见于非哺乳期的育龄女性。目前该疾病的病因机制尚不明确，治疗较为困难且易复发，若治疗不及时可发展成瘘管，致患者病情加重难愈，影响患者预后。因此，本文旨在对近年来MDE的诊断、四种分期的治疗及并发症进行概述，以期为临床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提供参考。

乳腺导管扩张症（mammary duct ectasia，MDE）又称浆细胞性乳腺炎，是一种以乳腺导管扩张和浆细胞浸润为特征的慢性非细菌性乳腺炎症疾病，常见于非哺乳期和中青年女性。1949年由Cutler等首次报道[1]。研究显示，MDE的发病率约占良性乳腺疾病的4%~5%[2]，发病率多年来呈增加趋势[3]。然而其病因机制目前尚不明确，先天性乳头畸形、乳汁潴留、导管阻塞、激素刺激、高泌乳素血症、吸烟、外伤、乳腺导管发育异常、感染、内分泌失调等均可能是导致MDE的危险因素[4-5]。其常见临床表现为红肿、非周期性乳房疼痛、乳头溢液、乳晕区肿块、乳头凹陷、非哺乳期乳房脓肿、乳头瘘等[3]。临床根据病理特征将其分为4个阶段：溢液期、肿块期、脓肿期和瘘管期。由于该病种复杂，各时期临床特点不同，目前尚无系统化的诊断和治疗指南[6]。因此MDE的治疗一直以来是外科的重大挑战，临床主要的治疗方法包括药物和手术治疗。本文旨在对近年来MDE的诊断、四种分期的治疗及并发症进行概述，以期为临床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提供参考。

1 诊断

MDE是一种乳腺良性疾病，其临床表现缺乏特异性，常与乳腺癌（breast cancer，BC）等疾病多有重叠相似之处，极易造成混淆，因此明确诊断格外重要[7-8]。可采用多种方式对MDE及BC进行鉴别诊断。

体格检查：乳头可出现溢液，乳房红肿热痛、可触及硬结或腋窝淋巴结肿大，患侧乳房流脓甚至瘘管、窦道形成等；而BC可出现乳房无痛性肿块，肿块质地较硬且不清晰，与周围组织粘连而不易推动，乳房皮肤可有橘皮样外观等。

超声（USG）：具有低廉、便捷等优势。MDE图像显示为边界清晰、形态规则的低回声区，呈囊性或实性结节。BC图像显示为边界模糊、螺旋体征和微钙化显著增加等特征[9]。有研究表明，91.9%的患者联合USG及乳腺X线摄影，其准确率比仅使用单一检查更具有意义[8]。

MRI：与USG相比，MRI对多发病灶检出率会更高。有研究显示，BC与肿块期MDE在T1WI序列上大部分呈等或稍低信号，T2WI序列呈混杂或稍高信号或高信号[10]。两者极其相似，肿块期MDE因导管阻塞而致乳腺导管大量扩张，而BC是因癌细胞浸润致远端导管扩张，且有毛刺征。

CT：平扫可见乳头或乳晕皮下含脂物质的蜂窝状透亮区，增强后可见肿块实性部分强化较为明显[11]。王煜[12]研究发现，与USG相比，CT、MRI可更有效重建患者病灶形态及大小，为术前治疗方案提供重要依据。而CT用于BC时，准确性较低，尤其在早期BC肿瘤体积较小时，可存在漏诊、辐射等问题，通常不作为MDE和BC首选检查。

病理活检：作为金标准，可见大量炎性细胞浸润，包括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及浆细胞，尤以浆细胞为主。在MDE早期表现为导管上皮不规则增生、导管扩张、管腔增大、管腔内含脂质分泌物积聚、导管周围组织纤维化、淋巴细胞浸润；晚期导管壁增厚，导管周围有局灶性脂肪坏死，存在大量组织细胞、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和浆细胞，尤其是浆细胞[5]。而BC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癌细胞。

钼靶：在形态学上BC多发生于外上象限，大量呈分叶状和不规则分布，而肿块型MDE多发生于乳晕周围，以圆形或类圆形为主，两者均呈现出等密度或高密度。陈玲等[13]研究发现，多模态MRI是通过病灶形态学、动态增强等病灶性质来鉴别，其准确度、敏感度及特异度均显著优于钼靶。由于钼靶用于诊断MDE的研究较少，MRI较钼靶在鉴别诊断上更具有优势。钼靶是BC的常见筛查手段，在BC早期可清晰发现乳房内的肿块、结节和钙化等。

常规血细胞分析：虽在MDE初始阶段诊断作用较小，但血细胞分析结合造影剂增强USG可提高MDE的诊断准确性，在造影剂增强下呈现灌注缺损、边缘线平滑、多处缺损等特征[3]。

血清标志物：如IgM、IgA、IgG、抗核抗体及抗组蛋白抗体等有助于MDE的诊断[9]。研究显示，急性期MDE患者的IgG和C3水平显著高于其他阶段的MDE患者，且发现外周血中抗核抗体和抗组蛋白抗体的表达水平显著高于健康组织 [14]。近年纳米技术的提出可以准确地与特异性抗体和其他生物分子结合，从而实现对特定生物标志物的灵敏和精确检测[15]。

纤维乳腺导管镜（fiberoptic ductoscopy，FDS）:对于病理性溢液的患者，FDS是查明原因的最新方法。有研究表明，FDS是直接可视化管腔内空间的唯一方式，可观察到泌乳管和节段性导管中的小导管生长和其他形态的变化，而乳腺导管扩张、单个或多个及完全性乳管闭塞都可通过这种腔内检查进行可视化和准确诊断[16]。

患者早期血细胞分析观察不到明显的炎症细胞因子的升高，但是对于有乳腺溢液者可选用FDS来诊断和治疗。USG具有操作便捷、价格较为低廉等优势，一般作为MDE的初筛检查，但存在漏诊可能。钼靶在鉴别良恶性肿瘤方面有较好区分能力，但在MDE的诊断上应用较少。CT、MRI能高效检出多发病灶，两者都具有分辨率高的特点，可弥补USG的局限性，但CT、MRI存在价格昂贵和辐射等问题，较少作为MDE的首选检查。此外，因该病目前缺乏有效的指标，血清标志物价格比影像学检查更低廉，是代替评估诊断的可取手段。虽然病理活检确准率较高，但考虑到该检查为微创或有创手段，通常在其他影像学诊断困难时才采取。

2 治疗

MDE病理分期包括溢液期、肿块期、脓肿期和瘘管期。溢液期采用乳管镜冲洗或药物治疗；肿块期以手术治疗为主，微创手术适用于特定大小肿块；脓肿期需联合抗生素控制感染，必要时穿刺引流，中药辅助治疗有效；瘘管期需彻底清除病灶并降低复发率，可采用病灶切除联合乳房整形术或微波消融术。各期治疗需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制定个性化方案，综合考虑疗效、安全性及美观等因素。

2.1 溢液期

在起始阶段，MDE患者通常无症状，或仅表现为乳房疼痛、溢液，分泌物通常来自乳腺导管，呈绿色或黄色。Hamwi等[16]研究表明，仅出现间歇性溢液，在排除其他疾病并确诊MDE时对患者采取安慰，建议患者对乳房中央部分进行热敷，佩戴有乳垫的支撑内衣以吸收溢液，并保持乳晕的卫生降低感染风险。溢液期采用乳管镜联合O₃冲洗较常规抗生素联合激素治疗有效率更高，可缩短治疗时间且不增加患者医疗费用[17]。乳管镜不仅可发现乳管内的病变，还可进行介入冲洗治疗；但患者乳房溢液为多孔时，存在冲洗耗时较长，效率降低，以及冲洗有腔隙残留时，存在易复发问题。

2.2 肿块期

肿块期主要特点为皮肤红肿，可触及乳房肿块伴疼痛不适。手术治疗是MDE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18]。传统手术包括象限（区段）切除术、乳房切除术、肿块切除术。研究发现，采用区段切除联合糖皮质激素较单一药物、手术疗效更好，其切除范围较小，能够维持患者的乳房形状，而糖皮质激素有抗炎与免疫抑制作用，联合应用使有效率提高[19]。相关研究表明，术中主乳管未完全切除、腺体病灶残留等因素是复发的原因之一 [20]。一项回顾性研究显示，29例肿块型MDE患者采用整个肿块及周围部分组织切除，术后出现1例复发，复发率为6.25%，后进行二次手术患者达到治愈，疗效显著[21]。而区段切除和单纯肿块切除术总体复发率仍高达50%。此外，对于直径＞3 cm的肿块，采用清创挂线法优于区段切除术，其愈合时间短，复发率更低[22]。当肿块直径3~6  cm时可采用微创旋切术，微创手术时间、切口长度及愈合时间优于传统术式，且术中出血量少及复发率更低[23-24]。因微创旋切术可避免过度切除对乳房造成外观上的损害，是目前容易被患者接受且治疗效果较佳的治疗手段，但其仅适用于局限性肿块患者，乳头先天性凹陷或者病灶分布广泛的患者可能不适用，因乳头凹陷是复发的影响因素，对凹陷患者可采用矫正术。

2.3 脓肿期

脓肿期患者由于乳房易受病原体感染，患侧容易积聚脓液，导致炎症因子水平显著上升。Tong等[25]在一项随机对照试验中观察到，联合使用多种药物能够明显缩短临床症状消失的时间和总治疗周期，抗生素的应用有效遏制了炎症的扩散，从而为后续的手术治疗减小了切除范围。此外，有研究推测MDE的发病可能与肺结核分枝杆菌的感染以及性激素水平失衡相关联，具体症状表现为雌孕激素比值失衡和性腺激素水平异常，尤其是雌激素水平异常升高[26-27]。另有研究表明，采用利福平、异烟肼和乙胺丁醇的三联药物治疗方案，患者的完全缓解率达到了78.44%，同时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仅为8.26%[28]，这与陈金桃等[29]的研究结果一致。此外联合用药可减轻单一药物治疗时可能出现的胃肠功能紊乱、头晕头痛、腹痛腹胀以及感染等不良反应。复发和不良反应已成为MDE治疗的主要障碍。Liu等 [30]在一项非随机对照试验中发现，中药联合甲泼尼龙片20 mg/d，使血清中的炎症因子IL-2、IL-4、INF-γ、IL-1β和TNF-α显著下调，复发率3.75%,不良事件发生率6.25%。针对脓肿已形成的患者，可在药物辅助治疗同时行乳晕下脓肿抽吸或穿刺引流（可在USG的精准定位下对多处脓腔冲洗）。也可使用乳腺导管冲洗[31]，该方法愈合时间短，侵入性危害最小，是目前较为新颖的治疗手段。在炎症未控制的情况下，手术有增加感染风险及脓腔切除不到位形成瘘管的可能，因此，该期不建议行开放手术。

2.4 瘘管期

瘘管期需要解决异常病灶彻底清除与降低复发率两大问题。而清除彻底会损害过多正常乳腺组织，对女性形体美带来一定影响，且存在恢复慢、感染风险大、预后差等风险。Xu等[32]研究发现，行病灶切除后将周围正常腺体瓣旋转至切除区域行乳房整形术，术后连续负压冲洗，能有效防止继发感染，并且对患者病灶切除更加彻底，减少复发概率。考虑到中国较西方国家女性乳房体积小，正常乳腺组织不足以行腺体瓣转移术时，可视情况行假体植入术。此外，瘘管与凹陷是术后复发的独立危险因素，而新型矫正手术能使乳腺导管不至于过短，实现外翻的成功率更高，复发风险显著降低[5]。对于MDE患者来说，无论是矫正或切除病灶，术后立即乳房整形都避免不了手术的有创干预。但近年来有学者在微创技术上提出微波消融的手段，该方法在USG引导下可以准确定位和规划消融的范围。Zhou等[33]研究表明，利用该微创技术使患者手术及住院时间缩短，术中失血量减少，且复发率仅为2.6%，缩短了患者愈合时间。与此同时，也有研究指出，对于单个象限小病灶的MDE患者，微波消融术是一种直接有效的方法，但涉及到两个及以上象限者，可在消融过程中或一两周后进行切开和引流[34]。该术式解决了频繁复发、创伤大及愈合困难等问题，但该技术较为新颖，临床医生掌握该项技术需要一定时间积累，且消融的机制有待研究。

2.5 并发症

MDE的术后并发症主要包括感染、周围水肿、切口愈合不良、乳头凹陷坏死、外形改变等 [35- 36]，考虑术中清除的坏死组织较广泛、乳房范围切除较大及术后换药无菌操作等，都可引起上述并发症的发生。术中对有乳头凹陷者应采取乳头凹陷矫正术来防止术后出现乳头凹陷坏死，对于有形体要求者可术中联合腺体整形术来塑造乳房美观，而中药外敷能缓解组织周围水肿，术后抗生素的正当使用及术后换药时的规范无菌操作能够减少术后感染和切口愈合不良问题。通常来院就诊患者病情已达较重阶段，多伴随脓肿、瘘管等多种症状，导致术后切口愈合慢、恢复时间延长。并发症的发生虽不能完全避免，但做到术前早发现、早就诊，术中选择合适手术方式，术后规范合理用药及正确操作能一定程度降低并发 症。

3 结语

MDE的诊断包括常规USG、乳管镜、病理活检等检查手段，是确定MDE治疗的基础。其治疗需根据病情分期进行溢液期的局部处理、肿块期的手术干预、脓肿期的药物联合应用以及瘘管期的病灶清除与修复，每种分期都有其特定的治疗方法和考虑因素。目前MDE的危险因素较多，但仍需深入研究其病因机制，为后续治疗提供理论基础。结合文献资料和作者团队的工作经验，认为如微创手术、微波消融及中西结合等可能是治疗该病的新思路。微创及微波手段在USG辅助下进行，可精准彻底清除病灶，进而提高治疗效果。西医为主、中医为辅缩短治疗时间的同时可降低复发率、减轻患者痛苦。考虑到美观和治疗效果综合分析，做到“精、准、短”是未来治疗仍需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此外，需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加强乳腺外科、病理科、影像科等多学科合作，制定个体化的治疗方案，以改善MDE患者的预后。

伦理声明：不适用

作者贡献：文献查阅：程洁、马建赢；论文撰写：程洁；论文审定：余国政、程洁；经费支持：余国政、马建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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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冲突声明：无

致谢：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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